一周前,小可常常在半夜突然醒来。他会习惯性地打开手机,查看快递配送的路径,确认自己的“救命药”所在的位置。4年前,小可被确诊感染艾滋病病毒。从那时起,他每天需要按时服药两次。第一年,小可会设定两个闹钟,分别在早晚9点提醒自己服药。现在,吃药已然成为了小可的一种习惯,他每天自觉准时服药,并且“一次都不曾忘记”。
被疫情“困住”的感染者1月22日,小可从武汉回到孝感老家,按照计划他打算在家待一周。第二天,武汉传来“封城”的消息,接着湖北其他城市也开始陆续“封城”,其中也包括孝感。起初,小可并没有担心,因为他随身携带的药足够服用一个月以上,可以维持到2月底。但现实状况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——根据湖北疫情发展的情况,小可的单位通知他“最早3月中旬复工”。焦虑和恐慌就在那一瞬间向小可袭来。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必须定时、定量服药,断药、停药都会让身体产生耐药性,甚至会引起病发。小可很清楚断药对自己意味着什么:“一旦耐药,前几年的治疗将前功尽弃。要换药治疗,甚至无药可治。”
小可服用的是国家免费提供的抗病毒药物,但是药物的领取有着严格的属地管理原则:感染者医院进行随访、复查,才可以领到药。面对疫情,有关部门及时察觉到了感染者们担心的问题。1月26日,中国疾控中心发布了《关于保障异地滞留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免费抗病毒治疗药品的通知》。通知指出,无法回到原治疗机构的感染者,可以在滞留地临时领取免费抗病毒治疗药物。
小可了解到,一些病友凭原治疗机构开具的函件,医院成功取到了药。随后,他咨询医院所在地的洪山区疾控中心,对方表示可以开具“借药”函,让小可联系孝感本地的疾控中心拿药。但孝感当地疾控中心回复他,目前无法提供药物。随后,小可又通过洪山区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联系医院的感染科医生。这位医生同意“借”他一个月的药,但是需要他本人或委托医院领取,不能邮寄。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无法说出口的“求救”小可老家所在的镇上出现了新冠肺炎的确诊病人。为了避免疫情扩散,村子里执行了严格的管制措施:全村的几个出入口均设有卡哨,全天有人值班把守,村民不得随意外出。小可曾尝试找借口外出。他告诉村干部,家人心脏不舒服,医院取药。但是根据当地的规定,他只被允许去隔壁一个医疗条件较好的镇上去取药。
担心自己感染者的身份暴露,小可不可能向村干部交代实情换取通行证,更没有勇气向家人坦白。“我也不可能找其他人帮我去领药。一旦我的隐私泄露,村子的人都会知道了,我父母都没有办法再这里生活下去了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。”被困在广西农村老家的杨光,同样面临着这个难以破解的“困局”。家乡疫情并不严重,要想办法去县城的疾控中心“借”药不难,但是想到有亲戚就住在疾控中心附近,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:“被发现我就‘死’了。”对于杨光而言,暴露身份的恐惧,远远大于断药所带来的焦虑。杨光出生在农村,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上海的一所重点大学。“直到现在,我都是我们全家的骄傲。”隐藏的身份,成了很多感染者求救的最大阻碍。代领药的志愿者无奈之下,杨光将求助的方向转向了上海——他读大学的地方。他向公益组织上海青艾健康促进中心求助,请志愿者从自己原治疗机构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代领药物。青艾的志愿者迅速联系了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,在杨光断药前的一周将他所需的药寄到了广西。类似的操作方式也出现在了武汉。疫情期间,医院成医院,该院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抗病毒医院代发。武汉为先社工中心的志愿者得到消息后,决定帮助无法外出的感染者代领和邮寄药物。
2月16日,湖北省城乡所有村组、社区、小区、居民点实行24小时最严格的封闭式管理:严管外来车辆,非必需不进出;严管外来人员,非必要不入内。“武汉市小区封闭管理后,医院开通绿色通道,由我们志愿者为符合条件的感染者代领药物。”武汉为先社工中心负责人黄豪杰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。为先社工中心在其